从“三天一层楼”到“三天一制度”

——聚焦广东高质量发展（上）

　　盛夏时节，《工人日报》记者走进南粤六城，感受改革大潮涌动。

　　广东，是改革的热土，这里最有名的口号是“杀出一条血路”。在高质量发展的“十二时辰”，广东正难舍昼夜地走在实现高质量发展“四个走在全国前列”的路上，并已诞生太多的全国首例——

　　广州南沙全国首创商事登记确认制，开办企业最快只需10分钟；

　　深圳，从“三天一层楼”到“三天一制度”，为突破体制障碍，诞生了首个“四不像”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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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鸡起舞、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在采访期间，《工人日报》记者不止一次听到当地干部职工的这一表达。处在改革前沿，广东披荆斩棘，砥砺前行，按照习近平总书记要求，担负起了“在构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体制机制上走在全国前列”的重任。

　　超级小程序的背后

　　7月10日，甫一进入数字广东网络建设公司，记者们就被广东的一项改革触动了。

　　在该公司大厅，该公司微信平台展示了一个名为“粤省事”的小程序，这个小程序已累计上线687项服务，其中597项实现“零跑动”。通过这个小程序，市民甚至可实现住酒店不用带身份证、开车不用带驾驶证……

　　截至7月9日下午5时，“粤省事”小程序注册用户超过1339万人，当日访问量达到832.4万人次。

　　这个小程序能如此“超级”，绝非偶然。除了技术、资金的投入，更重要的是机制创新——推出这个小程序的数字广东网络建设公司，由民营企业腾讯与三大国有通信运营商共同投资成立。该公司成立后，广东取消各地信息中心，从而打破了信息孤岛。如果基层单位想保留信息中心，财政不再拨款维护。政府则组建政务服务数据管理局行使监管服务职能，把市场的交给市场。

　　雷厉风行的改革也源于一张著名的“万里长征图”。

　　2013年，广州市政协委员曹志伟曾展示过一张投资项目审批流程“万里长征图”，震动全国，也让深深被触动的广东率先提出打造“数字政府”。

　　广东省政务服务数据管理局副局长高尚省说，曾经由于缺乏统筹规划，部门间数据难以汇聚共享，信息系统烟囱、信息孤岛现象普遍存在，各自为战无法实现数据共享，给数字服务带来诸多不便。

　　改革后，部门壁垒被打破，理顺了体制机制，广东数字政府发展不断取得突破，省级政府网上政务服务能力也从2016年全国第九名跃升至2018年全国第一。

　　广东省省长马兴瑞表示，现在近700项高频民生服务事项可实现“指尖”办理，其中86%的事项实现“零跑动”。同时，广东大力压减省级权责清单事项，去年从5598项压减到3018项，今年确保再压减到1000多项，坚决把政府不该管的事项交给市场。

　　“特区中的特区”

　　全国改革看广东，广东改革看深圳，深圳改革看前海。

　　35年前，当时中国第一高楼深圳国贸大厦的参建工人们，用“三天一层楼”的纪录创造了“深圳速度”；35年后，“三天一制度”则成了新时代深圳高质量发展的注脚。

　　赵紫州来自辽宁，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学成归国后，于2017年10月和师兄褚英昊在深圳前海联合成立了一家人工智能咨询公司——微埃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他格外看重深圳前海在税收方面的制度创新。

　　赵紫州创业团队对人才质量要求较高，招聘的不少人才年薪达到百万元以上。因为收入高，缴纳个税也相对较多，阻挡了一些优秀海外人才的路，这一度让他感到很头疼。

　　2013年，前海开始实施境外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个人所得税财政补贴政策，即这部分人才缴纳的工资薪金个人所得税超过应纳税所得额15%的部分，由深圳市政府以财政补贴的形式返还。

　　“这个税收政策真的很爽，对招贤纳士来说，是一大利好。”赵紫州表示。

　　在这里，让他感到的惊喜还有很多。

　　“前海管理局给了12万元启动资金，提供免费办公室，还配备人才房，拎包就能入住，所以我们回来了。”赵紫州说，“这些对初创企业来说，都是莫大的支持，一年能省几十万元成本。”

　　赵紫州算了一笔账：150平方米的办公场地，市场上租金每平方米200多元，而在前海首年场地免费，一年能省下30多万元；住房方面，市场租金一套住房按每月8000元算，人才房租金不到2000元。若配备5套住房，则一年能省下近40万元。

　　前海的先行先试，为在粤港澳大湾区范围实施境外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认定及个税补贴政策提供了可借鉴、可复制推广的经验模式。未来，粤港澳大湾区将实施个税优惠政策。不仅如此，深圳还对在前海工作的港澳居民施行免办就业证的政策，并在前海为这部分人群缴存住房公积金。

　　个税优惠、特殊的人才政策，仅仅是前海制度创新的一个缩影。优化营商环境“32条”举措；建立以信用为基础的市场监管与服务机制，推出“守信激励”创新产品与服务；打造“一带一路”混业经营法律服务新模式，首创跨境公证法律服务……这些，同样是制度创新“前海模式”的生动诠释。目前，前海累计制度创新成果数达到462项，其中49项在全国复制推广，69项在全省复制推广，122项在全市复制推广。

　　从10年前的一片滩涂，到如今的国家新一轮改革的战略前沿、开放热土和创新高地，前海成为名副其实的“特区中的特区”。

　　专做孵化器的“四不像”研究院

　　在深圳南山区深圳大学城的众多教学和科研机构中，深圳清华大学研究院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作为全国首个新型科研机构，研究院摸索出“四不像”理论，实现了体制机制的创新和突破。

　　何为“四不像”？

　　“既是大学又不完全像大学，文化不同；既是科研机构又不完全像科研院所，功能不同；既是企业又不完全像企业，目标不同；既是事业单位又不完全像事业单位，机制不同。”研究院院长嵇世山如此解释。

　　“如果是学校，自然会有教授、院士、招生数量这些硬指标；如果是企业，人家会问你税收多少、有多少固定资产；如果是事业单位，就肯定离不开‘编制’这个‘铁饭碗’，但这里不需要在意这些……”研究院生物医用材料及植入器械实验室主任刘伟强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研究院就像一个孵小鸡的孵化器，市场需要的是长出翅膀的小鸡，甚至需要大量的小鸡组成养鸡场。研究院就是培养一批专家队伍去识别技术市场有可能孵出小鸡的鸡蛋，并把它们买回来，然后再找资源、找资金，帮他们孵化、养育、卖掉小鸡。

　　1998年，时任院长冯冠平得知深圳大学有几位老师在开发手机短信服务业务，便主动邀请他们进驻研究院大楼，用租金换股权。这家名为“清华深讯公司”的企业成了研究院“孵化”的第一个“蛋”。5年后，美国微软公司出价2000万美元收购了这家公司，研究院“以租金换股权”投入方式获得了几十倍的回报。

　　“我们这里不是纯做研究的地方，而是出‘歌星’的地方，清华大学的牌子固然提供了很好的‘舞台’，所以大家常到这里来挑一些‘歌星’，但评判歌唱得好不好还是看市场。”建院之初，有意进驻研究院的学者和团队不少，刘伟强无一例外都要这样给他们“泼泼冷水”。

　　在这里，发论文、评职称不是研发的重点，个人和团队的价值不取决于有怎样的头衔，更不取决于在舞台上把凳子架了多高，而取决于对市场的贡献。

　　如今，进驻深圳清华大学研究院的团队很多都是自带项目，并且不向院里要工资，而是利用研究院的平台获得技术和资本支持，实行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他们坚信价值终归要由自己创造。在这里，项目人员如不能做到自负盈亏，说话都不硬气。

　　截至目前，研究院已经累计孵化企业2500多家，培养上市公司21家，成为众多科技企业梦想起航的地方。

　　无论是数字广东，前海的改革，还是深圳清华大学研究院，都是广东在构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体制机制先行先试的缩影。广东孕育出的一个个“首创”，如同一朵朵浪花，正汇成大胆改革、敢为天下先的浪潮，涌动南粤，辐射全国。

　　（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 车辉 韩韫超 叶小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