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12月28日电题:冰与火的变奏——百年钢城铸梦新时代
新华社记者
北京,作为冬夏“双奥”第一城,世界在十数年间见证着这座古老都城的蜕变。从天安门沿长安街西行18公里,这种蜕变浓缩于迁出京城的首钢高炉的静默、湖面的封冻、厂房的新装,浓缩于钢铁工人的不舍与希望。
从北京奥运会前夕为“还首都一片蓝天”启动搬迁,到北京冬奥组委和冬奥会滑雪大跳台入驻老厂区,诞生于1919年的首都西郊十里钢城,走过了一段非凡历程。
在这个时空里,家、城、国,血脉交融,共情同运。
最后一炉火
“随着三号高炉熄火时爆发出的最后一股浓烟的升起,首钢在北京城区的所有涉钢系统全部停产,结束了它在首都的工业时代。压力表归零了,管道切断了,当所有的机械停止了运转,轰鸣声不再响起。” 这是纪录片《首钢大搬迁》记录下的场景。
八年过去了,炉前工艾洪波依然记得最后一炉火熄灭时的景象。
“真是掉眼泪了。当班十几个人一半都掉眼泪了。”
2010年12月19日,首钢石景山厂区的最后一座高炉三号炉停产,艾洪波是当天值守班组的一员。
“打开铁口,最后又堵上铁口,放上残铁。炉子停了。”
首钢在那一刻,突然静下来了,再没有机器轰鸣,铁水奔流,浓烟滚滚。群明湖水没有了钢铁冶炼的热量,开始结冰。
艾洪波守着高炉度过了意气风发的20年,回忆起那一天,他的眼眶又红了。“开始没注意,停了之后一回头,怎么这么多人,太多了,辅助岗位的同志们,看水的添煤的热风的……都来了。”
据统计,在世纪之交,有大约十万人在这里工作、生活。他们与首钢一起,创造了中国工业化进程中的一段辉煌历史。从建厂到停产,首钢炼铁厂累计产铁19795万吨,全国各地职工在高峰时达到26万人。1979至2009年,首钢累计上缴国家利税费608亿元;在钢铁市场最鼎盛时期,首钢一家的利税额度占到北京市的四分之一。首钢人豪情万丈,他们工作的地方被誉为中国钢铁“梦工厂”。
然而,钢铁工业的飞速发展终究超出了城市的环境承载力。当年有这么一种说法:“北京市的上空有个黑盖,黑盖的中心就是石景山。到了晚上就往市里移,往下沉。”首钢集团党委常委、工会主席梁宗平回忆道,申办北京奥运会时,有考察团队就说,北京西部有一个工厂,产生的环境问题会影响奥运会。而首钢自身,事实上也已经感知到地域环境等种种条件的限制。
箭在弦上的奥运会,为首钢转换轨道扳下了道岔。
2005年2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正式批复首钢搬迁方案,同意首钢逐步关停石景山厂区钢铁产能。
“动根儿了。”梁宗平说,“一个是人,另外一个是人的感情。”
但首钢人知道,他们终将面对这一刻。
“首钢的搬迁和我们国家整体的发展其实是相一致的。随着我们生活品质的提高,大家对环境的要求都上来了。”梁宗平说,“所以我们还是选择从不舍到积极面对。”
截至2011年,6.47万名首钢职工通过11条渠道分流完毕。艾洪波随大军去了曹妃甸京唐钢铁公司。渤海之滨的这座新钢厂规模宏大,一期工程于2010年6月竣工投产,在其采用的220项国内外先进技术中,自主创新和集成创新的占三分之二。
从陆地到海洋,首钢完成了产品结构从中低端建筑钢材向高端板材和精品长材的转变,实现了废弃物充分循环利用和污染零排放,为我国钢铁工业布局提供了新思路,更是成为京津冀协同发展的突出范例。曾经遍地黄沙的不毛之地曹妃甸越来越有生活气息。2014年9月,65对璧人面朝大海,用一场盛大的婚礼迎接新生活。
首都的老钢城,在工业光辉逐渐隐没之后,又将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