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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岁的杨国庆,10年前还只是昌平区一家熟食店的老板。然而,从2005年起,他却“不操肉刀觅战刀”,大部分时间都是钻进深山里,在居庸关附近的长城要隘走遍南口战役遗址。出于对南口战役先烈的缅怀之情,杨国庆自费购买了金属探测仪,搜寻阵地遗迹,一个村连一个村地探访战斗的参与者、见证者。10年来,他把在战役遗址收集到的2000余件战争残片,安放在熟食店的地下室,成为第一座南口战役“纪念馆”。
2005年,偶然的一次攀登古长城中,“军事迷”杨国庆,巧遇千疮百孔的城墙和杂草丛里的掩体战壕,他立刻意识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鏖战。而这场发生在1937年8月8日的南口战役,严重挫败了日军“三月亡华”的黄粱梦。“而这18天战斗的惨烈程度,比台儿庄战役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军队总共伤亡33000余人,日军伤亡15000余人。战后的高地上尸横遍野,惨不忍睹。”杨国庆说,他曾钻进昌平档案馆查询资料,被当年战斗惨烈程度所震惊。于是,他决心用双脚走遍绵延百公里的战场,探寻冷冰冰的伤亡数字背后的热血故事。
在杨国庆十年来的探访中,78年前羊台子一战最令他动容。羊台子是居庸关右翼防御阵地,其中包括山羊洼、羊圈子、蚂蚁窝等地,此处为中国军队第八十九师、第二十一师结合处。据史料记载,战斗开始时,日军先对中国军队各处阵地狂轰滥炸,以羊圈子与河西高地遭受的攻击最为猛烈。两师官兵伤亡惨重,辎重损失巨大,即便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防线依旧稳固。激战至8月18日,一二一团团长李鸿慈率部攻击河西高地右翼,却因大雾未曾占领竟遭日军反击,部队面临侧背威胁。4小时战斗中,敌我肉搏数次,阵地几度易手,最终中国军队将鬼子击溃。二营余营长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在河西高地附近的贾房子村,杨国庆找到了当年余营长负伤医治时所躺的石碾。“当年余营长负伤后就被抬到这座石碾上,后来因未及时医治,牺牲在此。”杨国庆说,在村里走访老人和抗战老兵时,大伙儿都只知道他姓余,名字却不清楚。前几年,杨国庆在村后的山坡上为余营长立了一块墓碑,汉白玉的墓碑上镌刻着“余营长之墓”五个大字。后来从台湾寄来的一张南口战役烈士名单中,他欣喜地发现余营长原名叫余恩涛。将先烈名字公之于众的心愿终于在这里画上了句号。
2009年8月8日,南口战役打响72周年纪念日,杨国庆经过近6个小时的艰难爬行,把刻有“迟来的丰碑”的石碑立在了“一三九零高地”黄花坡战场遗址上,落款为“昌平儿女”。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众多户外登山爱好者缅怀先烈必去之地。加上余营长墓碑、八五零高地和横岭城横岭村纪念第四师和第七十二师阵亡将士的墓碑,杨国庆已自费在南口战役遗址竖起了四块墓碑。
去年8月30日,尽管天空中飘着细雨,但老杨又一次拿上探测器,背上登山包,深入到南口的群山之间。以前,老杨都在长城内侧探寻,这次他却来到长城外侧,看看会不会发现滚落在长城下面的烈士遗骸。果然,在距离一个烽火台30米左右的地方,两个大石头的夹缝里牢牢卡着一根人类的腿骨。杨国庆立刻拿出镐,进行挖掘。令他吃惊的是,随着挖掘的深入,一副完整的骨架展露在杨国庆眼前。遗骸腹部两条骨头之间,还有一颗卡在里面的子弹。挖掘工作进行到第二天,杨国庆在第一具骨架下面发现还有一具。到了第三天,在两具遗骸下更深的地方还有4颗手榴弹弹壳。“这两个人应该是在单兵掩体里被扔过来的集束手榴弹炸死的。”杨国庆说,挖掘工作结束后,杨国庆和同伴儿将两口棺材抬到山上,掩埋了烈士遗骸,并深深鞠躬。
如今南口战役已离我们遥远,但老杨的南口探寻还在继续。10年来,他在群山之间发掘到2000多枚战争残片,如防毒面具、被子弹打穿的中国军队头盔,还有子弹和手榴弹的空壳。这些残片再现了中国军队英勇抗争和日军的残忍暴行。在杨国庆家小小的地下室里,这些残片似乎依然在金戈交鸣,中国军队宁死不屈的精神也在这里得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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